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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1月18日 星期三

【文食滿】六年,六年 四:食滿留三郎-下



【文食滿】六年,六年


  ※靈感是忍亂的裡設定之一。
  ※雖說是文食滿,但大部分都是在講食滿。
  ※過去捏造有,人物崩壞有,請注意。


  【 四:食滿留三郎-下 】



  留三郎是在二年級那一年,才知道有所謂的『分離』這件事的。

  分離,並不只是單純地今天說再見、然後明天又可以見面,再不然就是只是一段時間不見而已。
  分離,就是今天一但分開了,就或許真正沒有能夠再見面的機會了。
  ──就算下次見面了,也或許是兩個不再有關係的陌生人了吧。

  因為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如此短暫又脆弱。

  而儘管之前被送到忍術學園時,留三郎曾一度地以為他與父母真的就要從此分離,但因為在之後就聽說了有放假這件事,所以他也就放寬心了。再加上班上大家的感情也都很好,所以他一直以為並不會有『分離』這件事情。
  一直到二年級以後。
  那天依舊是個好天氣,剛開學重新入住宿舍大家的心情也都很亢奮,留三郎也不意外。
  在和伊作整理完房間裡的東西,並打算要去參加這一學期的開學典禮時,才剛拉開房間的拉門,留三郎就驀地聽到了有同學在走廊上不斷說道:
  「咦真的嗎?!這是真的嗎……」
  「是真的啊。我剛去問老師時才知道的,老師說他們再也不會來了……」
  「怎麼會這樣啊……為什麼會這麼突然?」
  「聽說是家裡因素的關係……然後我聽說綠組的也有……」
  「怎麼了啊你們大家都在說些什麼?」
  看大家都聚在一起窸窸窣窣地覺得很奇怪,留三郎便靠近問道。
  「留三郎、伊作。」在看到他們靠近時,班上同學也再次說道:「你們還不知道嗎?我們剛才聽說──」

  班上有同學不會再來了。
  不是暫時的請假,也不是因其他原因而遲到,而是『不會再來』了。
  不會再來了,不會再來忍術學園裡唸書了。
  以後也都沒辦法再一起玩了。
  那時候留三郎還不是很懂這句話的意思,只是覺得很奇怪,為什麼突然就不能來了?是有什麼原因嗎?需不需要他們幫忙什麼的、
  「不知道呢……聽說是家裡因素的樣子。」班上同學這樣說道。
  「好像是他的爸媽覺得很危險,所以後來還是決定讓他留在家裡就好了。」
  「我聽說綠組的那個是因為受傷了呢,好像是因為腳受傷所以沒辦法再當忍者了……」
  「啊這麼說起來我聽說伊組的好像也有──」
  伊組的。
  一瞬間,留三郎的血液卻彷彿凍結了一般。他從剛才就一直沒有很真實的感受,但是現在聽到伊組也有人不再來時,他卻突然地感到一份恐懼。
  那傢伙、不會也是其中一員的吧?
  留三郎和其他班的人並沒說互動很熱絡,而就算是在之前已經認識的小平太,也因為個性的關係,所以頂多是認識而還談不上熟稔,更別說總是習慣一個人的仙藏了。
  真要說最熟的,就只有文次郎而已。
  而就算是在知道班上已經有人沒辦法來時,也因為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,所以無法改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。但是伊組──
  想到這裡,留三郎就突然拋開大家,並一下衝到了伊組的長屋去。等到長屋以後發現沒人才想到現在大家可能都去教室了,於是他又改跑到教室去。也忘記了他現在身體還沒說很好不宜過度用力這件事,一到伊組的教室後他放聲就是朝伊組的教室裡頭喊道:

  「潮江文次郎給我滾出來!!!!」
  「嚇?!」
  一瞬間伊組教室的人全都被他給嚇了一跳,也在看到是他時紛紛交頭接耳道:
  「喂是留三郎耶……」
  「葉組的留三郎來這裡做什麼啊?」
  「該不會又是來打架的吧?」
  「喂文次郎人在哪裡啊……」
  罔顧其他人的話,留三郎只站在教室外並要尋找文次郎的人影。但教室裡不管怎麼看卻都沒看到文次郎。本來他還有些焦急,想說文次郎會到哪裡去了。卻在此時聽到後面有人說道:
  「──什麼啊原來是你啊,沒事站在這裡做什麼?擋路了走開。」
  「?!」
  轉過頭來一看,才發現竟是文次郎和仙藏站在身後了。那個時候的文次郎還比他高了將近一個頭。他看文次郎時根本是要抬頭看的,以往他還會嫌頭太痠什麼的,但現在看到文次郎時,他卻是什麼話也沒說,就只是瞪著文次郎看。
  「喂,你幹嘛啊?」
  「啊文次郎、」這時班上同學也看到文次郎道:「剛才留三郎說要找你啊,結果你就過來了……」
  「哈?找我?」聽到這句話文次郎也望向了眼前的人道:
  「找我做什麼啊?是說有事的話等下再說吧,我們要先去參加開學典禮……」
  「你……」
  「嗯?」
  噗通、噗通、噗通──
  原本還一直無法止住的、甚至是跳得有些激烈的心跳,卻在看到眼前的文次郎時,而逐漸地平靜了下來。
  「你……」
  就連現在說話時,也都還會有些微的疼痛。
  除此之外,本來他的頭腦裡也都還有盤繞著什麼言語的。卻在看到眼前的人以後也都無法說了出來。遞到舌尖所能表達出來的就只有這麼一句:
  「原來你……還在啊。」
  「哈?」
  一瞬間文次郎還沒聽懂留三郎在說什麼,只是疑惑地望著留三郎看。但接下來留三郎就突然憤怒地皺起了眉來、並在下一秒就馬上用他那顆頭奮力地撞向了文次郎,同時也憤怒說道:
  「吵死了啦!為什麼你就不會早一點過來啊!慢死了啦笨蛋文次郎!」
  「蛤、為、為什麼我一定要突然就被你罵啊?!還要突然就被你撞、你是吃錯藥不成了啊大笨蛋!」
  「你才是大笨蛋啦!為什麼你不會早一點過來啊!還要我用跑的……」
  「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啦!是說我什麼時候過來又干你什麼事……」
  ……

  「說起來,留三郎在以前,也都是很不會表達感情的啊。」
  在留三郎陪伊作回去拿個東西時,仙藏也趁此機會說道。
  「明明那個時候就是在擔心文次郎會不會已經不在了,卻也說不出來,只是把氣出在文次郎身上。」說話時他又優雅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。
  「是啊結果我那個時候就莫名其妙地被撞了。」連文次郎現在想來時也還是有些無奈:
  「那傢伙從以前就是這樣了啊,在表達情感這方面很笨拙,也很不擅長。」
  「你是在說你了嗎?你們兩個都一樣,根本就是半斤八兩啊。」聞言仙藏立刻回擊道。
  「喂我可沒像那個傢伙這麼嚴重的啊。」文次郎聽了也立即反駁道。
  「……而且也都不習慣去親近別人。」突然長次在一旁小聲說道。
  「雖然長次也不怎麼習慣用講的,但至少會用行動表示出來。」仙藏笑道:
  「但留三郎可不是啊。從以前我認識他時,他就是一種很明顯的『排外』態度了。」
  排拒外人、也都不接近外人,不與別人深交。  
  在那之前,能夠進去留三郎那條界線裡的,就只有伊作而已。連文次郎也只是剛好踩在了邊緣,卻還沒有被留三郎給接納進去。
  「是說那傢伙好像也是二年級以後才加入用具委員的嘛?」
  「啊。在那之前也都只和伊作或是葉組的人有所互動而已。」文次郎說道。
  現在回想起來,留三郎會有那樣的個性,也或許與他的生長環境有關。因為他就是在一個那樣冷漠的環境裡長大的。
  從來沒有被人給接納、也沒有被人給關心,甚至是從來沒有一個可以交談的對象。
  就算每次才要主動伸出手時,卻馬上就被拒絕了,甚至是毫無回應。
  結果久而久之,反而養成了留三郎那不易去親近人的個性、不,應該說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。等他發現的時候他卻也已經把自己給鎖起來了。

  文次郎從沒看留三郎笑過。
  至少在他四年級以前的印象裡,留三郎總是只閉著嘴巴又蹙著眉頭的。
  「(雖然現在好像也一樣……)」但以前的卻又更加嚴重。
  他總是看起來小心翼翼、像是怕與其他人有所交流似的。而就算是在看見他時,留三郎的臉上都會出現幾許有生氣的怒意,但文次郎卻也看得出來他的眼中有著深深的敵意。
  還有,距離感。
  就算是因為打架而認識的、也就算在那之後他們一直是以『不能輸給對方』這點而努力的,但文次郎卻一直覺得,留三郎這個人很難以捉摸。
  他總是緊蹙著眉、生氣時會望著他大吼大叫,不說話時又是緊抿著嘴巴,就連感到高興時那笑出來的樣子也都讓文次郎覺得很勉強。
  雖然事實證明那傢伙就只是一個笨蛋而已。文次郎不禁想道。
  對任何事情都太過於認真的笨蛋,也什麼事都不肯輕易認輸的笨蛋。過於執著這點也是,也是因為這樣,所以在那個時候留三郎才會被傷得這麼重。

  ──再拉回三年級的這時候吧。話說在留三郎聽了班上同學那樣講以後,他也馬上就衝出了教室,罔顧身後伊作的叫喚,其踩地的力道之大甚至驚動到了隔壁的綠組和伊組。
  「(開什麼玩笑啊──?!)」在跑過走廊時留三郎不禁想道。
  儘管他之前就有想過可能有這一天的到來了、但他沒想到自己的父母還真的都沒和自己商量,就擅自地去和學園長討論了。那樣、不就又是和之前一樣了嗎?!不管什麼都是他的父母擅自作決定──
  只因為不想照顧就隨便丟給忍術學園、又只因為缺人力就想把自己帶回去了嗎?
  開什麼玩笑啊!這種事情──
  「爸爸、媽媽!」
  唰地一聲用力拉開了學園長室的門,在看到裡面的兩個人都還在時,留三郎也暫且停了下來,並不住地喘息著。
  「留三郎。」
  在看到他時,自己的父母也依舊是沒什麼表情。只是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後,就再度移開了視線道:
  「剛好,我們正要去叫你呢。剛已經和學園長說了,你這次上到四年級就好了,之後就可以回家……」
  「呃那個,留三郎的爸媽……」
  「請等一下!我還沒有說要接受這樣的決定的吧?!」留三郎立即說道:
  「什麼叫上到四年級就好了啊?你們從來沒跟我說過這樣的事、也沒告訴我原因,就要擅自給我作決定了嗎?!」
  「不是沒說過,是還沒說。」但他的父母卻依舊淡淡說道:
  「你二哥去世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吧?還有你大姊……嘖這不提也罷,總之我們家現在人力缺乏,再加上最近的收成也不太好,所以急需收入。本來我們想今天就帶你回去的,但因為學園長說不能中途把學生帶走……總之就是這樣了。我們就先回去了,你之後放假時再帶著行李回來……」
  「請等一下!!!」太奇怪、這實在是太奇怪了。
  從剛才為止,他的父母一直都只是自說自話,然後就自己劃下句點了。彷彿他們現在說的是別人的事、而不是他的。
  就像是、他根本就不在場似的,所以他的意見也完全不重要,不用詢問。
  「我、可還沒有同意這樣的事情吧!現在要回去的是我不是嗎?!既然這樣為什麼都不問我──」
  「問你?有這個必要嗎?」但他的父母卻是停下腳步並轉過了身來,彷彿這個問題真是愚蠢至極:
  「你只要聽我們的話去做就行了啊。有必要再詢問你的意見嗎?」
  「咦……」
  「留三郎的父母……」學園長本來想說話,但他們就像是置若罔聞似的,只是望著眼前的留三郎。
  但是,就算這樣做了留三郎卻也不覺得他的父母是在看他的。不、應該說,他父母的眼裡從來沒有他。

  留三郎知道自己的父母並不喜歡自己。
  從來就不喜歡。

  不過這也難怪了,畢竟是從小生下來時身體就不好的。他想。
  光是要治療他的身體不讓他死掉,他的父母大概就耗掉許多心力了吧?再加上家裡有五個小孩本來就很難全部顧到,家裡經濟又不好,對家中最小身體不好又無法工作的孩子,會無法有所好感這也是沒辦法的。
  但是,就算這樣留三郎也還是一直想得到他們的好感。
  畢竟他們是他的父母。
  是他這世上最親的人,也是從小就養大了自己的人。
  就算再怎麼不喜歡,甚至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厭惡了,但這份養育之恩,留三郎卻是從來沒有忘記的。
  至少他的父母送他進了忍術學園。
  至少他的父母讓他認識了大家、讓他唸書、也讓他的身體真的變好了。
  儘管他們當初的原意並不是這樣子的。
  所以,就算只有一點點、對他的父母來說甚至是不值得一談的好了,留三郎也還是希望,能讓自己的父母,多多少少,喜歡上自己這麼一點點。
  只要有一點點就夠了。
  但是……

  「……我……」
  望著眼前的人,留三郎雖然動著嘴巴,但卻又覺得不像是自己的,連著那原本覺得憤怒、彷彿都要沸騰似的血液,也都在一瞬間變得極冷,冷得連說話時那嘴巴和語氣也都在顫抖著:
  「我……對你們來說,到底是什麼呢?」他從以前就很想問他的父母這個問題。
  對他的父母而言,自己、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呢?
  「砰砰砰砰砰──!」
  而在同時,那因為聽了伊作的話、而也跟著趕來的其他五個人,也都到了學園長室的門口。但因為現場都沒有人說話,所以他們也先靜觀其變著。
  「我是……『東西』嗎?是工具嗎?對你們而言……」──留三郎一直都尊敬著自己的父母。
  甚至可說是、在心底偷偷地仰慕著。
  儘管他們對他幾乎是從來不聞不問。

  但是,再怎麼說他們都是養大了自己的人。
  是生他的人,是自己這世上最親的人。
  就算知道自己的父母並不喜歡自己,但因為從小就把他們的辛苦以及堅韌給看在眼裡,所以就算他知道,自己的父母對他並沒有親情,但在尊敬著父母強大的同時,他卻也在心裡偷偷地依賴他們、並仰慕著他們。
  畢竟再怎麼說,他們都是照顧自己,和自己生活了十二年多的人。
  就算沒有感情,但也是接納了自己的人、願意讓自己回家的人。
  所以、就算只是騙自己,就算知道那只是微乎其微的,留三郎還是會在心底說服自己,自己的父母、說不定對自己還是有這麼一點點感情的。
  就算只有一點點而已。
  「……」
  至於他的父母,在聽了他的話以後,先是沉默了一段時間,當他以為事情或許還有轉機時,卻看到他的父母開啟了嘴巴,並緩緩地、卻又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:

  「是啊,那又如何了?」
  「……!!」
  「你們……!」文次郎差點就要衝上前去,但被仙藏和長次給及時抓住道:「冷靜一點啊笨蛋!現在還不是我們該出面的時候!」
  「就算是東西,那又如何了?」而他的父母還在繼續說道:
  「你從以前就是個難帶的孩子,甚至帶給了我們不少的麻煩。但就算這樣,我們也還是把你給養大了不是嗎?光是這樣就已經夠了吧?那你還在期待什麼?」──留三郎知道自己的父母一直都不喜歡他。
  但因為見識過了父母能在那種嚴寒環境裡生存的強大,所以才會更加希望能得到他們的認同。
  畢竟那是他的家人,那個地方也是他的家,是他唯一的歸所。
  「但是……我、想待在,忍術學園。」留三郎說道:
  「要是、學費方面真的有困難的話,那我願意一個人出!任何費用我都可以不跟家裡拿!但請讓我留在這裡!」他說。
  「我想要留在這裡!我、我以後……想要成為忍者!這個是、在我來到這裡以後……才產生出的想法!但我是真的想成為忍者的!所以──」
  「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,原來就這樣而已嗎?」但他的父母卻突地打斷了他的話道:
  「那你也放棄吧,因為我們不打算再給你唸了,所以你也不用當忍者了,你只要跟我們回去幫忙家裡工作就行了,因為你當初就是為了這個原因而被生下來的。」
  「怎麼會……!」伊作原本要說話,但被仙藏給制止了。

  「……我不回去。」
  但就在留三郎的父母已經從榻榻米上起來,並打算要出去時,卻聽到一旁站立許久的留三郎說道。
  「我、不回去,我要在這裡待到畢業為止。」抬起頭來,留三郎望著眼前的雙親說道:
  「學費什麼的我可以自己去籌、放假時我也可以回去家裡幫忙,但我是不會離開這裡的!我、從小到現在,重要的事情幾乎都是你們在作決定……但是這次,我想要自己去作決定!就算你們把我當成『東西』也無所謂!我希望你們能尊重我的決定!所以──」
  「既然這樣,那你就離開家裡吧。」但他的父母卻突然說出了驚人之語。

  「……欸?」
  「既然這樣那你就離開家裡吧。放假時你也不用再回來了,就繼續待在這裡吧。」
  「請、請等一下……請問這是什麼意──」
  「意思就是,我們從此毫無相干。」他的父母平淡說道。彷彿現在說得只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:
  「看你是要這學期上完後就離開忍術學園、回到家裡,還是要現在就在這裡和我們劃清關係、並從此不相往來,你自己決定吧。雖然如果是你也知道要選哪個的不是嗎?」
  「為、為什麼……」
  「這不是說廢話的嗎?!留三郎當然是選擇留在這、唔唔!」還來不及說完就被長次和小平太合力捂住了嘴巴。
  「安靜點文次郎,這是要由留三郎自己做的決定。」同時仙藏也在一旁小聲說道:
  「若因為你的話而影響到留三郎自己的選擇的話,那他以後一定會後悔的。」
  「唔、唔唔唔──!(我、我知道了啦快點放開──!)」
  「……沒有,第三條路可以走了嗎?」而當事人之一的留三郎在冷靜下來以後也開口問道。
  「沒有。你只能在這裡作下決定。」他的父母說道:「你不是一直想要作決定的嗎?那我們現在就在這裡讓你選。離開這裡、還是留在這裡?還有因為我們平常很忙,也沒時間去寫信或是再來一趟,所以別說什麼等過段時間再告訴我們的。」
  果然是這樣的回答嗎?
  「但是、就不能……再更折衷一點嗎?我知道家鄉那邊收成現在不太好,但是,我也說了學費和餐費我都會自己一個人繳的。我絕對不會跟你們拿錢的,工作方面等我畢業以後當了忍者也一樣可以有收入──」
  「不是就已經跟你說了我們人手不夠了嗎?」他的父母驀地打斷道:
  「與其讓你再浪費時間唸三年,還不如快點回去工作比較實際點的。忍者?先不說鄰居,忍者這職業不是很危險的嗎?還可能引來殺身之禍什麼的……我們是不可能放任你把這種危險給帶到家裡的。」
  「我沒這個打算──」
  「打從一開始,我們就不是為了要讓你當忍者才送你來這裡的。」他的父母說道:
  「既然你現在身體都好了,那就應該要回去工作才比較公平的。我們沒強迫把你帶走就已經很好了,現在還願意在這裡問你意願也已經很好了,現在你就只有二選一:離開、又或是留在這裡,當然你會知道要選哪個的吧?畢竟我們對你可是還有養育之恩的啊,你不會不知道要回報恩情這點事的吧?」
  『可惡真的是愈說愈過份──!』
  『冷靜點文次郎!……伊作你也給我冷靜一點!』
  『可是、可是……!留三郎……!!』
  「那麼、留三郎,你要選擇哪一邊呢?」他的父母問道。但奇怪的是從頭到尾他的父母卻是連點表情都沒有變的,彷彿早就知道留三郎會選哪邊、或是應該說,很有自信留三郎會選哪一邊的。
  「……」
  而留三郎在聽了這段話以後,也是突然間就沉默了下來。一瞬間周圍突然全都安靜了下來,沒有一個人開口講話。

  留三郎喜歡忍術學園,這是可以確定的事情。
  他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地方、還有人,就像留三郎自己講的,在畢業以前他都想留在這裡,就算金錢援助被斷掉也無所謂,他可以自己去掙,只要能留在這裡。
  但若是這樣做的話,就代表著他再也不能回到那個家裡去了。
  他很清楚自己的父母在想什麼的,『若沒辦法從事生產的話,就直接捨棄不用了吧。』他的父母一直都是抱持著這種想法的。
  當然,留三郎也不會因此而責怪他們。畢竟這就是他們的思維,也是在生了五個孩子以後,還能打拼到現在的證明。

  留三郎一直都尊敬著自己的父母,儘管他們對他幾乎是不聞不問。
  而就算是在外人眼裡看來或許很過份、甚至是不值得依戀的,但因為留三郎是從小就只有他們,所以他沒辦法這麼輕易地就捨棄。
  那是他的家人,他們所在的地方,就是他所處的『家』。
  若是、連那個地方,他都不能再回去的話,那他也不知道他能夠再回去哪裡了。
  但是……

  『──你自己的意願、或是想法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?!為什麼一定要被那種無聊的東西給束縛住不可呢?!這樣你到底是為了那個理由而活、還是你自己的意願而活的呢?!』
  啊啊可惡……為什麼現在會突然想起那傢伙的話不可啊。明明就什麼都不了解的,連他的狀況也都不清楚──
  『若真有困難的話就說出來啊!我們都還在這裡的吧?不要什麼都沒說就擅自給自己劃界線了啊留三郎!我們明明就還在這裡的啊!』
  像這種事情,就沒辦法一起解決了不是嗎?
  留三郎知道他們一直都待在外面的。也知道他們都還在等他的回答。
  他一直、都尊敬著自己的父母,甚至是有些敬畏他們。
  他最初所產生的感情:孤寂、難過、無力、甚至是以為自己被拋棄時的那股痛苦,都是他的父母所帶給他的。
  若現在就在這邊割捨掉的話,那之後就算是有再多的後悔也都無法再挽回了。這留三郎也是知道的。

  「……學園長。」
  「嗯?」
  「如果,下學期的學費我無法一次繳清的話,請問可以分期付款嗎?」留三郎問道。
  「?!」
  「留三郎、這麼說──!」
  「……嗯,可以啊。」說話時學園長也揚起了一抹微笑:「就算你畢業後也還是可以還的,忍術學園絕對歡迎你。」
  「謝謝您,學園長。」聞言留三郎先是感激笑道,接著才再重新轉向了他的父母道:
  「那麼──」然後,他直接、當場地就跪了下來:

  「──這些年來,真的非常感謝你們的照顧。」
  「?!留三郎、你──」
  「留三郎!」見此伊作等人也高興喚道。

  ──只不過,他也沒辦法割捨他的想法、以及志願。
  他想待在忍術學園,不只是因為他還想和伊作他們在一起,也是因為他想學到更多的東西、他想成為忍者。
  這是留三郎第一次這麼明確地有一個方向和目標。而也只有這個,是他絕對不可以退讓的。
  或許以後他還是會後悔。
  但是,比起那只是還無法割捨的感情或希冀,留三郎覺得若他現在就放棄了他的目標,他以後只會更後悔而已。
  他不想要這樣,若在這兩者當中他真的只能擇其一的話──

  那麼,他會選擇留在忍術學園。而他也相信伊作他們會願意幫助他的。

  「或許,這份恩情我是無法再報答的了,但就算這樣我也不想違背我自己的意志──」他想要、用他自己的力量,去創造出屬於他自己的道路。
  因為連伊作都可以把他的身體給治好了,所以留三郎覺得自己一定也可以的,只要他有心的話。

  ──因為這是某個吵死人的傢伙說的,大不了之後再揍他一頓出氣好了。

  「違背了你們的想法,真的是非常抱歉。但我只能選擇這樣做。我想留在這裡、我想要成為忍者,也只有這個,是我不能夠退讓,也不能夠妥協的。」──他一直都仰慕著自己父母的強大。
  就算現在已經不如以前了,但他還是覺得以前自己印象裡的父母很強大。
  所以,他也想成為能像他父母那樣的強大、不對,應該說要比他的父母更強大,強大到能讓自己自豪為止。
  這也是、留三郎認為,自己所能做出,最能報答父母恩情的事情了。
  「……」
  但在另一方面,從聽了留三郎的話以後,臉色就變得愈來愈難看的父母,卻始終都是不發一語。一直到留三郎覺得有些奇怪,而忍不住抬起頭來時,才看到自己的父母都是臉色鐵青地說道:
  「你……你這個人──」並直接舉起手來就要打他。
  「?!──」「啪!」
  但就在留三郎還沒決定要不要閃開時,另一隻手就突然擋了下來、使對方無法動作,同時其他人也都出現並迅速擋在了他的面前道:
  「請到此為止了!」
  「伊、伊作……!」
  「辛苦你了呢,留三郎。已經沒有事了喔。」離他最近的伊作轉過頭來對他笑道。
  「文次郎。」學園長喚道。
  「啊啊,我知道。」文次郎說。同時也鬆開了自己的手道:
  「有失禮之處真是抱歉,但既然留三郎已經作出決定了,你們也應該尊重他的選擇了吧?」
  「什麼……」
  「再怎麼說留三郎也是忍術學園的學生,若是隨便就出手會讓我們感到很困擾的。」
  「什麼叫再怎麼說啊仙藏……」
  「就算對你們來說只是個『東西』,但留三郎對我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朋友。」伊作凝重說道:
  「所以請你們不要任意傷害他。」
  「伊作、」
  「什、什麼意思啊你們……」
  但在聽了他們的話以後,留三郎的父母看起來卻好像更受刺激了。他的母親甚至還把耳朵給捂了起來尖叫道:
  「幹嘛要說得、好像都是我們的錯啊?!家裡情況不好,本來就是該叫孩子回去幫忙的不是嗎!叫自己的孩子分擔家裡的困難這又有什麼錯了?!」
  「……」
  「你們根本就不知道這孩子到底給我們添了多大麻煩!含辛茹苦地把他給生下來、卻是一生下來身體就不好!沒辦法去工作又只能放在家裡,還要我們多花時間和金錢來照顧他!好不容易送來忍術學園、本來以為再也不用管他了結果每隔一段時間就又會回來!」
  「我們也覺得壓力很大啊!這孩子一直跟我們不親、簡直就像個陌生人似的……其他的孩子也一直在抗議、我們也是沒辦法的啊!為什麼現在還要用這種指責似的語氣來跟我們說話?!早知如此、當初就不該送你來忍術學園的!早知道你是這麼麻煩的一個孩子──」

  「──打從一開始、我們就不應該把你給生下來,直接讓你死掉算了!!」
  「喂!這是什麼意思──」但在同時他們也都迅速走出了學園長室,並一下子在外面走廊上響起了響亮的砰砰聲。
  「算了,文次郎。」
  在看到文次郎因氣不過,而打算衝出去找他們理論時,學園長也語重心長地說道:
  「就讓他們去吧。」
  「嘖……!」
  聞言文次郎也停了下來,並轉過來欲看留三郎的情況。但才轉過來就看到伊作哭著撲向了留三郎道:
  「嗚哇哇留三郎~~!!」
  「哇!伊、伊作你哭什麼啊?!又不是你被罵、」
  「但我覺得很不甘心啊!居然把留三郎講成這樣……」伊作還邊哭邊抽鼻子。
  「你也是很辛苦了啊,居然可以忍耐這麼久……」連仙藏也這樣說道。
  「留三郎!你不哭真的沒關係嗎?我們是不會笑你的喔!」
  「這裡有手帕……」
  「啥、喂我不用了啦!你們大家別這樣!」看綠組的還真打算要把手怕遞給他,留三郎趕緊邊推拒邊說道:
  「而且我、也沒有說很辛苦啦,因為這麼多年來都是這樣的啊,所以我早就習慣了。」
  「真的嗎──?」眾人都回以非常懷疑的眼神。
  「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習慣的吧?」
  「畢竟怎麼說那都是你父母……」
  「雖然居然要到切斷關係這我覺得還滿扯的……」
  「欸?是真的不能再回去了嗎?!說真的?!」
  「嗯以他們的個性我覺得是有可能說真的……」留三郎說道。
  「你的爸媽到底是對忍者有著什麼樣的厭惡或誤解啊……」
  「但如果有厭惡的話為什麼當初還要送他過來啊?」
  「誰知道……」
  至於留三郎,在看到眾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他的父母以後,卻首先是愣了一愣,接著才忍不住笑了起來道:
  「哈哈、啊哈哈……」
  聞聲眾人都轉頭望向了他。
  「啊,也沒有啦。只是總覺得……」留三郎還在笑道:「一開始,雖然好像很難過的,但現在聽到大家這麼說後卻又好像不難過了。謝謝你們啦,大家。」
  「什麼啊說這種話……」
  「好朋友本來就是要互相幫助的啊!」
  「小平太你難得講了一句人話啊……」
  「所以下次就別再怪我挖戰壕的事啦!」
  「駁回。」還有這兩者間到底有什麼關係了啊?
  「留三郎,」聽到這個聲音,留三郎立即轉過去看,卻看到學園長正一臉慈祥地拍了拍他的頭道:
  「辛苦你了。之後你需要什麼幫忙,盡管跟我們提起我們都會幫助你的。」
  「啊。謝謝您學園長。」留三郎也報以一笑道。
  「……」
  但就在這個時候,文次郎卻突然蹙起了眉來。並什麼話都沒說,只是一個勁地瞪著留三郎看。彷彿對他剛才的反應非常感到不滿意似的。

  ……
  「──喂。」
  「啊?」
  那是在下午的時候,葉組剛上完術科的課程。
  因為剛好輪到伊作值班,所以在下課後伊作就直接先去保健室了,只剩下留三郎一個在井水邊洗著臉。
  而在聽到文次郎的聲音以後,留三郎也是馬上就抬起了頭來,卻是看到文次郎正一臉地不悅地朝自己走了過來。
  「幹嘛?」不過因為文次郎的臭臉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,所以留三郎也不是這麼在意,剛好現在的他也沒那個心思跟文次郎吵。
  只不過文次郎也好像沒聽見那句話似的,在走到留三郎的旁邊以後他也什麼話都沒說,就只是望著留三郎看。直到留三郎一直等不到回覆覺得很奇怪,才再抬起頭來說道:
  「喂、你幹嘛──啊痛痛痛痛痛!」結果還沒說完他的臉就突然被文次郎給用力捏了一下,甚至還被用力地往外拉,登時痛得留三郎奮力揮掉了他的手道:
  「好痛!你做什麼啊吃錯藥啦?!」還是故意想來吵架的不成?!
  「真難看。」但文次郎卻是突然歪曲著嘴巴說道,連眉頭也都大大地皺了起來。
  「哈?」
  「我說你啊,表情真難看。」文次郎望著眼前的人道:
  「還倒不如就像小平太所說的,若真感到難過的話就哭出來會怎樣?反正這種事情我們也不會笑你的。」
  「什麼啊原來是在說那個啊。」但留三郎卻像是毫不在意的轉頭說道:
  「沒有啊。雖然一開始是覺得有些難過啦,但後來想想其實也還好啊,只要習慣就行了畢竟他們那樣子……」
  「留三郎。」
  「現在比較麻煩的應該是之後學費的問題吧,畢竟之後也沒有金錢援助了……啊對了還有餐錢,不對在這之前應該要先找住的地方的──」
  「留三郎。」
  「嘛,大概就是這樣了吧。」說話時留三郎也再轉過頭來並笑著道:
  「沒事的啦。也謝謝你關心我啦。不過也真難得耶,沒想到你居然會來關心我,本來還以為你會來嘲笑一番的……」
  「我沒想過這種事。」
  「嘛,想想也是啦。」說完後留三郎就想要離開。但文次郎卻突然硬是抓住了他的手不給走開。
  「……文次郎,放開。」
  「不要。」
  「我要回房間了啦,沒事的話就放手我要走了。」
  「不要。」
  「文次郎──」
  「我不是已經說過,」突然,文次郎鬆開了留三郎的手。卻也在他還不及反應過來前改抓住了他的臉,並像是強迫似的靠近了說道:
  「不要,再擺這種表情出來了嗎?很難看。」
  「什麼表情啊?!你到底在說什麼、」
  「像你這種人啊,根本就不適合去忍耐的。」
  無視於留三郎臉上開始現浮現起的怒意、以及手上的掙扎,文次郎硬是靠近著並一字一句、極為清晰地說道:

  「明明就沒辦法真的不去在乎的,卻還硬作出這種表情來,看了就令人生氣。」
  「啥?!這又干你什麼事了啊!我要作出什麼表情來是我的自由了吧!這干你什麼、」
  「留三郎。」
  「放開啦!我叫你放開!──要是再不放開我就要踢你了喔!」
  「你踢啊,反正現在你也打不贏我。」文次郎說道。並在下一秒留三郎真的一抬腿就用力踢向他時也立即閃過道:
  「──看,我就說你打不到我的吧?」根本就是挑釁般的行為。
  「走開!我現在不想跟你吵這個!你要是再不放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!」
  「哈,平常最不懂得客氣的人居然還來跟我講客氣了?我怎麼都不知道你是打人前還這麼有禮貌的人啦?留三郎。」
  「閉嘴我現在不想跟你吵!要是你真這麼閒的話就自己鍛鍊去,我現在不想跟任何人說話!」
  「不要。」
  「文次郎!!」
  「我不是已經說不要了嗎?!」結果連文次郎也跟著被激起了怒氣。他們兩個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當場扭打了起來,雖然最後還是由力氣比較大、又此時較佔有優勢的文次郎把留三郎給壓在了地上,而後者也還在繼續掙扎道:
  「走開!不要碰我、滾開!我說不要碰我──」
  「留三郎。」
  「走開!走開走開走開走開──!走開!不要碰、嗚、不要碰……」
  「……留三郎。」
  「……」
  結果最後反而是留三郎不再掙扎,也不再說任何一句話了。雖然他也伸手把臉給遮了起來,肩膀也開始在顫抖,不理文次郎也不再轉頭看他了。
  「留三郎。」
  文次郎本想伸手去把他的手給拿開,卻馬上就被另隻手給用力揮了開,同時留三郎的肩膀也顫抖得更加厲害了:

  「……我討厭你。」
  「啊。」
  「我討厭死你了……!」
  「……啊,我知道。」
  而在說話同時,文次郎也緩緩地縮回了手,並改伸出雙臂來用力地、緊緊地抱住了眼前的留三郎道:
  「我也討厭你,非常、非常地討厭你,最討厭你了。」
  「……」
  而在沉默了幾分鐘以後,留三郎也像是穩定下來似的,肩膀不再顫抖,同時呼吸也沒再這麼喘了。
  接著,文次郎就聽到了一陣微弱、並幾乎像是壓抑般的抽泣聲,從留三郎那蜷曲的身上傳了出來。
  再接著就變成了愈來愈響亮的哭泣聲。
  而在這段時間裡,文次郎也一直都沒有鬆開他的手,就只是緊抱著懷中的留三郎。


  (待續)
  對不起這邊是總是不會計算好篇幅的光蝕(躺(咦)
  明明一開始是算好四篇的,但現在……嘛只希望下篇能順利完結就好了,真的。(咦)
  留三郎父母的思維大概是這個樣子的吧:『麻煩的孩子→想要處理掉→但後來發現處理不掉→覺得很棘手→又發現他體力變好了,於是就想說既然這樣乾脆再回收利用吧(咦)→但因為留三郎不聽他們的所以很生氣,畢竟留三郎從小到大都是聽他們的……(笑)』
  不願意讓留三郎當忍者也是因為擔心留三郎之後會不受他們控制,再來是不想家裡招來麻煩……嘛大概就是這樣的想法吧(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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