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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1月19日 星期四

【文食滿】一個小小的和小小的……




  ※完全捏造的過去梗,所以人物崩壞請注意。
  ※年操有,基本上是六→入學前(咦



  第一次看到那個傢伙,是在去村子裡的時候。
  因為村子裡幫忙耕田的人手不夠,所以來拜託我們家去幫忙。我馬上就被派了出來,然後在去村裡的時候,就看到了那個傢伙。
  那傢伙就站在田邊的道路上,並用一雙漠然的眼睛望著我們。我會注意到那傢伙是因為他身上的穿著,很明顯就跟我們的不一樣。那是有錢人的穿著。
  衣服的材質不知道,我推測是棉;但衣服的花紋看起來很華麗,穿起來也很整齊;此外那小子的臉也很白淨,眼神看起來有些兇但更多的是面無表情,頭髮看起來也柔軟又清爽,一看就知道不是作工的那種人家孩子。

  此外,我還注意到一點,那傢伙,腳上並沒有穿任何鞋子。


  1

  「喂文次郎──」
  「什麼事?」聽到農家大叔的聲音,我抬起頭來。
  對方指了指田邊,「那孩子又來了。」
  「嗯?」轉過去一看,果然那小子又像之前那樣站在田邊。什麼都不做也不說,就只是站在那裡看著我們而已。
  老實說我覺得他這個樣子看起來有點討厭,倒也不是他做了什麼。相反地,就是因為他什麼都沒做,只是站在那裡才更讓我覺得討厭。
  什麼都不做,卻只是站在那裡,並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望著我們。
  搞什麼啊那小子。當下我不禁想道。
  想做什麼、想說什麼就表現出來啊,只是站在那邊看是什麼意思啊?他知不知道自己這樣子其實很引人注目啊。
  雖然說這村子裡也不是說從沒見過有錢人,但大多只是經過或有事找人而已,像這樣一直有相關人士在附近亂晃、還只是一個小孩子,反而更加引起了他人的注意。而且,我也不知道那傢伙到底是從哪裡來的。
  他就這樣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,第一次看到時我還有詢問別人,但得到的答案大多都是:「不知道呢。」、「之前都沒看過他。」、「感覺不像是附近人家的孩子……」之類的。

  後來,才有人突然想到說:「啊對了!那孩子,會不會是城主大人那邊的孩子啊?」
  「城主大人?」
  我知道他們口中的「城主大人」是在指誰,據說是不久前才回來的,在離這裡有段距離、一個偌大城堡裡的統治領主。聽說他今年年事已高卻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,此外聽說他是一個極為奢侈又放蕩的人。
  對這個我倒是沒什麼興趣,因為我們家住得比較靠近海邊,平時和城堡、或是附近的城市也沒什麼往來或接觸,最多就是有時候家裡需要時去城裡走一趟而已。
  只不過,如果是城裡的人的話,幹嘛來到這種地方啊?我不解想道。對於他是不是城裡的人我倒沒抱太大疑慮或好奇,畢竟那傢伙身上也確實穿著看似材質很好很華美的衣服,就算和城主沒關係,也一定是那種上流社會階級的相關人士吧。
  想想就覺得那傢伙真是吃飽沒事幹了,成天不做事,就只是來這裡看我們…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。他倒也不是每次都只站在田邊看著我們,有時候我也會看到他站在河邊,或是停下來看其他小孩子玩,又或是看其他人工作。也因為他沒做什麼又只是個孩子,其他人也多半沒怎麼理他。儘管曾有人上前和他搭話,但因為他都不說話,所以久了大家自然也不會去過問了。
  對了,那傢伙一直都是不說話的。我突然想到。
  從來沒說過話,也從來沒出現過其他表情,就只是那個樣子而已。

  用一雙極為空洞又毫無情緒的眼睛望著我們,就像是個人偶娃娃一樣。


  2

  「──喂。」
  聽到我的聲音,那傢伙轉過了頭,但在看到我時也沒露出什麼驚訝或是困惑的表情,就只是望著我而已。
  嘖、真是一點也不可愛的傢伙。我不禁想道。
  「喂,你幹嘛每天都站在這裡看著我們啊?你又是從哪裡來的啊?」我一下子問了兩個問題。
  「……」
  「喂,說話。」看那傢伙居然撇過臉去不看我,一把無名火登時湧上了我的心頭。我一下子抓住了那傢伙的衣領,並要靠近他,卻突然聽到一個聲音說道:
  「放開我。」
  嗯?
  因為那聲音太小聲了,一時間我還不知道是哪裡發出來又是說什麼。直到我與那傢伙的眼神對到後,才登時恍然大悟道:
  「什麼啊原來是你啊。」之後又忍不住加了一句:「原來你會說話的嘛。」
  「……」
  嘖,才說完就又只用那雙眼睛望著我了。
  我覺得很不舒服。尤其是被人毫無表情又大剌剌地這麼望時,感覺很刺眼。我一下子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並撇開了視線,接著才注意到他的腳上又沒穿鞋子。
  「欸?你怎麼又不穿鞋子了?」之前看到他時也不穿。
  只見那雙白淨柔軟、看起來就是沒有長過繭的腳,此時已經沾滿了泥巴。此外我注意到他的腳上有些被劃傷的痕跡,是之前走路時踩到什麼尖銳的東西了嗎?
  「你是沒有鞋子穿嗎?這樣吧,我拿個什麼給你穿,你就先去洗一下腳……」說完我也反射性地彎下腰要去碰他的腳。同時也不禁在心裡覺得奇怪:怎麼明明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,腳上卻是完全沒穿東西的?
  但就在我才要伸手去抓起他的腳擦乾淨時,卻馬上就聽到一個聲音大聲說道:「不要碰我!」
  「?!」
  我的肩膀頓時抖了一下,同時也看到對方一下子往後退。我抬起頭來望向他,卻發現那張之前看來總是毫無表情又毫無任何改變的臉孔,此時卻浮現出了一抹可稱為「驚恐」的表情。但這也只是一下子,他馬上就變了回來並只是撇過臉去,淡淡地說了一句道:
  「……不要碰我。」雖然只是重複剛才的。
  「…………」
  我再次覺得,他果然是一個奇怪的傢伙。


  3

  『那個孩子,好像真的是城堡那邊的孩子呢。』有一次我聽到村人這麼說道。
  『欸你怎麼知道的?』
  『因為我看到了啊。』對方立即回答:『在去城裡的時候,看到那孩子,往城堡那邊的方向走去了。』
  對話就只到這裡而已。
  但這也沒什麼好稀奇的,畢竟城堡那邊本來就跟他們沒什麼干係。最多就是收收稅而已,其他就沒什麼了。就算這孩子真是城裡的,頂多也只會被解讀說城裡的小孩無聊,所以跑來附近的村子裡玩了──這樣而已。
  但是,我總覺得那傢伙,有點不太一樣。
  身上穿著華麗又上等材質的衣服、但腳下卻不穿鞋子,每天跑來這個地方,卻只是望著我們什麼都不做也不說,有一次我還看到他出現在我家附近的海邊,腳上依然是沒穿鞋子。
  「喂,你。」
  正當我還在奇怪他怎麼來到這裡時,卻看到他的腳上有些流血的痕跡。我登時一驚,想到這附近沙地裡還有些貝殼或小尖石子什麼的,若是被些蟲子或細菌感染到就不好了。想到這裡我馬上抓住了他的手,並硬是拖著他道:
  「你給我現在馬上過來擦藥!開什麼玩笑啊,你該不會是從村子那裡一路走過來的啊?若是受傷被感染到什麼了那該怎麼辦啊!」
  「不要、你放開我、放開──」
  不理他的話,我一下子把他拖回家去。父母和兄姐都出去工作了只有我在家。於是我把他往屋子裡一推,並去拿了家裡的跌打損傷藥出來道:
  「不是我要說,若你的身體強壯不怕受傷那也就算了,偏你又不是。喂腳抬起來,若你再不動我就要直接來了。」
  「……」
  雖然那傢伙依舊沒說話,但這次會用那雙眼睛瞪著我看了……嘿不錯嘛,原來你還有其他表情的。
  「……喂,為什麼你都不穿鞋子的啊?」在幫他擦藥時,我忍不住開口問道。
  從以前我就一直很好奇這點了,這傢伙難道不會痛嗎?這樣走著。就算我們平常都有在工作或鍛鍊身體的,常時間赤裸走在路上也會感到些許疼痛,更不要說若受傷了那就很麻煩了。但這傢伙,難道不會痛的嗎?
  「你難道都不會痛的嗎?」我忍不住開口問道。
  「…………會啊。」突然,我聽到那傢伙說道。
  「當然……是會,痛的啊。怎麼可能不會痛。」我抬起頭來,那傢伙雖然別過了視線,但依舊是很清楚地在講話的。
  啊啊什麼嘛,這傢伙。原來是會,很流利地說著話的嗎?那他之前為什麼都不說呢,害我差點要把他當成啞巴了。
  「既然這樣那為什麼、」「只不過,」接著那傢伙又說了:
  「痛了,或許還,比較好一點。」我聽不懂那傢伙在說什麼。
  什麼叫痛了或許還比較好一點啊?啊?這傢伙莫非是喜歡痛不成嗎?有被虐傾向?但看起來也不像啊。
  「奇怪的傢伙。」最後我忍不住說道。
  「……你還不是也一樣。」我聽到那傢伙說道。
  「哈?我哪裡奇怪了啊?」
  「各方面都很奇怪。」
  「奇怪的是你吧?!不穿鞋子就算了、還每次都只站在那邊不說話!喂你到底是想怎樣啊?是從哪裡來的啊?又為什麼要一直來到我們這裡啊?」我就一口氣連問了好幾個問題,也忘記了這傢伙其實之前都只像個啞巴似的,更忘記了我們其實還沒有多熟。
  「……」
  而在一口氣說完以後,我才注意到,那傢伙頓時用一種好是驚異的表情望著我看。同時我也想到我剛才太過失禮了,正想要道歉時就聽到那傢伙緩緩說道:
  「……就只是,想看而已。」
  「啊?」
  「因為覺得……很有趣,」那傢伙歪了個頭,彷彿在想該怎麼說:
  「……因為有點無聊,但又不知道要做什麼,所以只好來這裡了。」
  「哈──?!」喂!這跟你剛才的回答完全不一樣吧?!
  「什麼啊,覺得很無聊不知道要做什麼的話就去工作啊、鍛鍊身體啊,什麼事都不做,難怪會覺得無聊。」我有些不屑地揮了揮手道。什麼啊有錢人就是這個樣子,不用工作就只要整天玩就好了,難怪會覺得無聊,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思。
  「說起來看你這身穿著,應該是有錢人的孩子吧?怎麼,有錢人難道都不用讀書的嗎?就算不讀書也有很多遊戲可以玩的吧?難道那些都玩膩了嗎?」其實我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,並不期望真的可以到那傢伙的回答。

  但是,在聽到我這樣說以後,那傢伙卻突然,露出了好像很難過的表情。是不是難過我也不知道,但就是看起來很不好,只見他微微癟起了嘴巴又皺起了眉頭,並說道:
  「我討厭……那個地方。」
  「啊?」
  「我討厭……那個地方,」那傢伙又說了一次,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,但我覺得他看起來好像快要哭了。
  「所以……不想待在那裡。」說到這裡連那傢伙的語氣都有些變了:
  「拜託不要……叫我回去,那個地方。」
  「……」
  一下子我突然說不上話,只覺得喉嚨好像埂了一個東西,有點難受。
  像是罪惡感那樣的東西。


  4

  「──喂,我說你啊。」
  「嗯?」
  這次我是在河堤那邊看到他的。又和往常一樣,只是坐在河堤邊望著河水卻不說話。
  而剛好我的工作也告一段落,就順口叫住了他。那傢伙在聽到我的聲音後也立即轉了過來望向我,同時臉上還有一點疑惑。
  嗯很好有長進了,我不禁很滿意地點了點頭。
  結果從那天以後,只要看到那傢伙,我就會習慣性地去和他搭理個幾句。倒也不是什麼特別的理由,就只是一種反射性動作而已。
  想知道那傢伙這次又會再說什麼、想看看那傢伙這次會有什麼樣的表情,又或是反應。
  儘管每次都只有一點點的(我後來發現那傢伙其實不是不會說話,而是不喜歡說),且一開始我也覺得那傢伙是個奇怪的傢伙,但既然會說話也會有表情,就代表應該還是能夠溝通的。
  而且,我也還有很多,不能理解這傢伙的地方。

  「我剛突然想到,我根本就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啊。」我這樣說道。
  沒錯,我還不知道這傢伙叫什麼。
  儘管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談話了,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面,但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叫做什麼名字。
  彷彿每次我們見了面,談話時都只是講些不著邊際的東西,卻都沒問到對方的名字。
  「我先說好了。我的名字叫做……」
  「我知道。」但還沒說完就被那傢伙搶先了:「文次郎對不對?」
  「啊?」
  「之前常聽到別人這樣叫你。」那傢伙這樣說道:「不對?」
  「呃……也不是。」一時間突然覺得有些難為情。自己都還沒報上名字時對方卻已經先知道自己的名字了。
  「對啦。我的名字的確是叫文次郎,但這不是我的全名。」頓時我有些驕傲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道:
  「我的全名叫做、潮江文次郎!是以後全日本最厲害的忍者的名字!」
  「忍者?」那傢伙一臉不解。
  「怎麼?你不知道忍者嗎?」一發現那傢伙有不懂的,我馬上興致沖沖地跟他說道:
  「忍者啊。是這世界上,最──厲害、也最──了不起的職業了呢!忍者啊什麼事都會做喔,像我家世世代代就是、啊糟糕這不能說的!」若被爸媽知道就死定了!
  「?」
  結果,這傢伙依舊是用一臉不懂的表情望著我。不想再被這表情繼續望下去(以免生出罪惡感)我趕緊隨口換了一個話題道:
  「呃、呃呃──啊對啦!我還沒問到你的名字啦!」對啦就是這個!
  「照規定,既然我都告訴你我的名字了,那你也應該要告訴我你的名字才行。」不然總是叫你你你的多奇怪。
  但是,在聽到我這樣說以後,這傢伙,卻是出乎我意料的,應該說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──馬上就很沮喪地低下了頭來,正當我還不知道為什麼時,就聽到那傢伙緩緩說道:
  「我……沒有名字。」
  「啊?」
  「我沒有名字。」那傢伙又說了一遍。我覺得很奇怪,人怎麼會沒有名字的呢?於是我繼續問道:
  「怎麼會沒有名字啊?人只要一出生就會有名字的不是嗎?你爸媽沒給你取名字嗎?」那都是怎麼叫他的啊?
  結果沒想到這傢伙又搖了搖頭:「我沒有父母。」
  「啊?」
  「我……以前有,」那傢伙說道:「但後來沒有了。」
  後來沒有了是什麼意思?我差點要問出這句話,但硬是被我吞了回去。白痴,聽也知道是什麼意思啊!但就算這樣、
  「但是,你不是住在城堡那邊的嗎?」我問他道:「若你沒有名字的話,那那邊的人都是怎麼叫你的啊?」難不成也都是你你你嗎?
  一瞬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,但總覺得那傢伙好像在瞬間露出了很是掙扎的表情。接著才緩緩說道:「我不喜歡……他們給的名字。」
  「啊?」
  「我討厭那個名字。」那傢伙直接說道。「我討厭,所以我不想把那個當作是我的名字。」這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那傢伙這麼堅決、又這麼明顯地表現出厭惡的樣子。
  「好吧,那就不要用那個名字。」我說道。但也不能只叫你你你吧?緊接著我突然想到了:
  「啊但是,你剛才說以前有,就代表還是有過的不是嗎?」我說道:「難道以前你的父母也沒給你取名字的嗎?」
  這次那傢伙的表情倒不是厭惡了,而是先怔了一怔,接著才說道:「好像有……」
  「那就對啦!」我馬上像發現什麼似的問道:「那是叫什麼?」
  「我忘了。」
  「啊?」我差點跌下去。沒這傢伙是在耍我嗎?!!
  「因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」說完那傢伙也抱住了自己的膝蓋,我注意到那傢伙白皙的腳踝露了出來。
  「只記得怎麼唸,但早就忘記怎麼寫了。」
  「那也沒關係啊。」我馬上說道:「你告訴我怎麼唸,我寫出來給你看不就好了?」
  「可以嗎?」
  「當然!你當我是誰啊?」我好歹是有唸過書的人呢。
  「留(TOME)。」
  「啊?」
  「留(TOME)。」那傢伙又說了一次,我先是想了一想,接著才寫在地上給他看:
  TOーめME,這樣嗎?」(因為留三郎不會寫,所以文次郎是聽那個音寫片假名給留三郎看)
  那傢伙看了一看:「好像是這樣的。」語氣也不是很確定。
  「好那就這樣啦!」我馬上拍手定案:「那我以後就叫你『留』啦。剛好簡單又好唸,就把這個當作是你的名字吧!」
  「我的……名字?」
  「對啊。怎麼,不行嗎?」看那傢伙一臉懵懂,我立即問道:「若不喜歡的話,就再想一個好了?」雖然我也不知道要想什麼就是了。
  「嗯嗯。」但那傢伙馬上就搖了搖頭,「這個就……很好了。」同時白淨的臉上也浮現起一抹紅暈。

  後來我才想到,那好像是我第一次,看到那傢伙的笑容。


  5

  我討厭,那個地方。
  從第一次去的時候就很討厭。雖然很大但感覺總是陰森森的,好空,而且常不知道會從哪裡出現了不認識的人。
  我討厭,那個地方。
  我討厭那個地方,也討厭那裡的任何人和東西。那裡所有的一切我都討厭,我都厭惡,但我卻又無法離開。
  但是,我更加討厭,城主大人。應該說我害怕他。
  我害怕城主大人。

  第一次碰到城主大人、是在戰場上的時候。
  那時發生了什麼我還不是很清楚,只聽到有人說是戰爭、只看到所有的人都在逃竄,還有很多穿著一樣服裝的人闖進了每棟房子裡。
  還有就是,父母親倒在地上,再也起不來的最後身影。
  然後我就被城主大人給帶到了這裡。

  聽別人說,這個地方是城主大人所住的一個『城堡』。是一個非常尊貴又豪華的地方。

  第一天他們帶我來時,就馬上帶我去洗了個澡,然後給我換上看起來很貴又很柔軟的漂亮衣服,並在我的身上噴了些什麼香香但又刺鼻的東西,就是一定要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(這是我從他們口中聽到的)。
  然後,他們對我說,這裡以後就是我的家了。
  我以後就要住在這裡了。
  但我不要、我討厭這個地方,我想要出去,我想要離開這裡。
  我想要出去。
  我討厭這個地方、不管哪裡都討厭。就算有看起來好吃的東西,穿著漂亮又柔軟的衣服,住在乾淨又偌大的地方,我還是討厭。
  從進來開始,就一直覺得這個地方很恐怖,給人很不好的感覺。我不知道為什麼,但總覺得這裡很陰暗,明明就有點燈但我總是覺得視線很暗,而且別人的臉孔我都看得不是很清楚。

  但最重要的是,每次、在我被那樣做以後,我都會被帶到城主大人的房間裡去。
  帶到城主大人的房間,並留下了我一個人。
  我不要、我討厭那個地方,第一次時我想逃出去,但馬上就被一堆人給抓了回來。
  討厭、我不要,感覺好恐怖,不要、放開我、放開我!──

  從那時候起,進去城主大人的房間,就變成了我一個惡夢。

  城主大人傳喚我的時間並不一定,有時是兩三天、有時則是連續幾天,但不管什麼時候、過多久我始終都無法適應。
  我覺得很害怕,沒錯,我覺得很害怕。
  我甚至想要逃出去,但我做不到。
  每次只要我嘗試性地想逃出去,總是會馬上就被抓回來。然後被他們用各種方法來狠狠地懲罰一頓。
  『不可以的喔,你不可以亂跑。』他們、在懲罰我時,總是會這樣說道。
  『要不然若是被發現的話,城主大人會很生氣的。』
  我不要、我才不要。
  我想要離開這裡、我才不要待在這種地方、我不要去城主大人的房間──
  『沙華。』
  這個名字是裡面的人給我取的。據說是城主大人想出來的。
  『因為你的膚色和臉都和曼朱沙華很相稱呢,所以城主大人才決定這樣叫你的喔。』
  不要、我才不要。
  『▇▇。』
  我不要這個名字、我也不要穿那樣的衣服(印有曼朱沙華花樣的)、更不要在頭上戴那種東西。
  我不要、我討厭這一切、討厭、排斥、甚至是厭惡,我想要出去──!
  拜託你們讓我出去啊──!我想要出去這個地方!!
  『……那個孩子,最近都沒有吃東西呢。』
  『連水都不喝……』
  『就算強灌他,也馬上就吐出來了……』
  『城主大人那邊怎麼樣?…』
  『似乎也沒有辦法呢……那孩子就只是呆呆地,一點反應都沒有。』
  『那該怎麼辦才好呢……』
  『那孩子,會就這樣死掉嗎?』
  ……
  『──你想要出去嗎?』
  聽到這句話,原本已經渙散的意識又逐漸聚焦了起來。什麼他剛才說什麼……?是在說出去嗎?
  『你可以出去喔。』我看著眼前的人、嘴巴不斷地開闔,說出的話卻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:
  『你可以出去喔,去外面看一看。』那個聲音來飄渺虛無,但每個字卻又是無比清晰:
  『只是,別想要逃走喔。▇▇。』
  『若是敢逃走,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的吧?下次可就不是那樣那麼簡單了喔。』
  我當然知道我逃不走。
  就算出去了,卻也還是感覺到的、後方他人的視線,一直都緊抓著我不放。
  但至少我可以出去了,可以不用再待在這裡。我可以出去了、去看看外面的東西。
  ──然後、我碰到了,那傢伙。

  碰到那傢伙是在村子裡的事情。我倒也不是對村子特別喜歡,只是因為小時候是住在類似的地方,再加上城裡的人太多我不喜歡,所以才來到這裡,想說可以鬆一口氣。
  那個吵死人的傢伙叫做文次郎,這是我從他人口中聽到的。
  每次去村子裡時,總是可以看到他的身影,不是在幫別人耕作,就是在幫他人搬運物品或修補東西,總之看起來好像都很忙碌的樣子。
  但他好像不住在村子裡,我也是後來有一次無意間地走到附近的海邊時,才知道他是住在那裡的。
  「我的全名叫做、潮江文次郎!是以後全日本最厲害的忍者的名字!」
  文次郎是一個奇怪的傢伙。
  講話吵死人也就算了,還很喜歡多管閒事和問東問西。一般人在和我說幾句話我都沒回應以後,基本上都會自動離開的,但只有那傢伙一而再、再而三地跑來和我搭話,彷彿不會無聊似的。
  「喂,為什麼你都不穿鞋子啊?」他最喜歡問我這個問題。
  「難道你都不會痛的嗎?」我當然會痛了啊。
  但、痛總比不痛好,至少是有感覺的。
  就算那刺痛的感覺會一直扎著我的腳底,但至少會給我一種『我還活著』的感覺。
  我是還真實活著的。
  我的想法大概也變得很奇怪了吧。

  還有,文次郎總是想試圖讓我說更多的話,從第一次我開口說話以後,他就似乎對這點很是執著,還有些樂此不疲。
  「原來你會說話的嘛。」
  我當然會說話了。我一直都會說話的。
  只是,從被帶到城堡裡之後,我就不喜歡說了。
  城主大人總是喜歡叫我說話,說什麼都好他就是喜歡。他說他喜歡我的聲音,任何聲音都好。但我反而覺得很害怕,因此而不敢說。
  況且,就算說話了,卻也沒有任何一個人,可以求助。
  所以久了我反而不喜歡說話了,就連和別人接觸也都不喜歡,我害怕與他人有所接觸。
  那會讓我覺得很噁心,甚至是打從心底感到一份恐懼。
  但是、文次郎他──
  「啊,你今天又來囉?又是來看我們工作了嗎?」
  「你怎麼就這麼喜歡看這種事情啊……都不會覺得膩的嗎?」
  「若有興趣的話,那來試試看怎樣?……什麼你居然連這點東西都拿不起來?!算了算了還是我來好了,你到旁邊休息去吧……」
  「奇怪的傢伙。」
  什麼奇怪的傢伙,你才是奇怪的傢伙,各方面都奇怪的傢伙。
  為什麼、要一直跑來和我說話啊,為什麼要一直來理我啊。
  「啊──嗯,因為覺得你是一個令人不爽的傢伙吧。」
  這是什麼回答。
  「令人不爽啊,你。總是只站在那邊,靜靜地看著我們,卻又什麼都不說也不做的。很令人不愉快啊,那種感覺。」
  那是、因為──
  「……而且,」突然那傢伙停頓了一下,我看向他,只見他搔了搔自己的頭,像是有些不好意思:
  「總覺得很令人在意啊,你。穿得這麼漂亮、看起來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,卻總是喜歡往我們這邊跑……腳上還都不穿鞋子(啊他又提到這件事了,雖然之後我都有乖乖穿了)……很奇怪啊,你。」
  「因為覺得很奇怪,所以總覺得好像不能不管啊,你。」
  所以我才說,文次郎果然是一個奇怪的傢伙。
  他就像是一種液體般的物體,緩緩地、但是又很溫暖地逐漸流入了我的心中。我不知道那是什麼,但又覺得有些刺痛、很舒服,這一切都是那傢伙的錯。
  是那傢伙要讓我有這種感覺的。

  文次郎很少問我城裡的相關事情。我想,這可能是因為我之前一開始就表現出了對城裡的恐懼,從那之後文次郎也沒再問過我自己的事情,除了我的名字以外。
  「那麼、我以後就叫你『留』吧!」文次郎這樣說道。
  「剛好簡單又好唸,就把這個當作是你的名字吧!」他說這是我的名字。
  我的名字,是我自己的,不是別人的。
  不是城堡裡的人給我取的,是文次郎。
  是文次郎幫我取的新名字。
  ……
  啊啊可惡!會感覺這麼彆扭,一定都是那傢伙害的!
  另外,文次郎似乎也對我身上的衣服很感興趣。倒也不是花紋而是材質,我從之前就注意到了,他和我說話時總是會若有似無飄向我的衣服,我猜他是很想要,便有一次跟他說道:
  「這個給你吧。」
  「哈?」他一時沒聽懂,我就把衣服的袖子遞給他,並說道:
  「這個給你吧。」反正我也不喜歡。
  「哈?啥?你說什麼?」但他看起來好像更不懂了:
  「給我?這不是你的衣服嗎?」
  「嗯。但給你也沒關係。」反正是城裡的人硬給我穿上的。
  「但你要是給我了,你要穿什麼啊?」文次郎呆呆問道。
  「隨便,你只要能找件衣服給我穿就好了。」只要不是這個什麼都行。
  「等下你說真的嗎?!這衣服的材質看起來超貴的耶!」果然是因為這個啊。
  我也不怪他,因為我之前就有聽城堡裡的人說到,這件衣服的料子好像是上等的,是只有有錢人才穿得起的。
  但在看到我點頭以後,文次郎卻反而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望著我,並說道:
  「什麼啊,你不喜歡這件衣服嗎?」
  「不喜歡。」甚至可說是討厭。
  因為、每次在穿上這種衣服以後,就好像我是一件東西似的。
  城主大人的東西。
  我沒有自主的意識,也沒有自主的選擇,就只是一件供人欣賞的物品似的。所以我不喜歡,我討厭這件衣服,也討厭這件衣服上面的香氣。
  「……但是,我覺得你穿起來,很好看的說。」突然那傢伙說道。
  「哈?」這傢伙在說什麼?
  「我覺得你穿起來很好看啊。」說著那傢伙也抓起了我的一角衣服。今天我穿的是寶藍色的緞子,他抓起我的衣服,並貼近了我的臉道:
  「藍色的,和你的頭髮及臉都很相稱呢。」那傢伙笑道。
  ……
  「欸、喂,你幹嘛啊?留你幹嘛、幹嘛把臉遮起來啊?喂!」
  啊啊可惡──我忍不住在心中這麼想道。
  為什麼、那傢伙,會這麼容易就說出了,讓人不好意思的話來啊?明明平常就只是一個煩人又粗魯的傢伙、
  這是為什麼啊,明明這句話若由城堡裡的人來說,就會讓我很厭惡,但若是由文次郎來講的話、
  若是由文次郎來講的話……
  「果然是一個奇怪的傢伙啊,你。」明明才是你比較奇怪的啊。
  可惡不要那樣笑啊、不要每次都會突然說出讓人不好意思的話來啊、不要對我這麼關心啊、不要這麼常來和我說話啊、不要、

  「──聽說,你最近在外面好像很愉快呢,▇▇。」
  我害怕城主大人。
  那帶有皺紋的手、輕柔卻又毫無感情的聲音、赤裸裸的視線、還有那種是毫無任何表情,由皺紋中所擠出來的,冰冷的微笑也害怕。
  我害怕城主大人,或許應該說,我厭惡他。
  「聽說還笑了不是嗎?從這張臉上。」說著,同時也碰上了我的臉,我的、
  我頓時瑟縮了一下,同時身體也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。
  因為之前已經有段時間都沒被城主大人給叫來了,每次出去又都是和文次郎在一起,所以都要忘記這件事了,但、
  「吶、也讓我看看好嗎?那種可愛的笑容。」
  不要、
  「不然只看那個男孩看,不是太可惜了嗎?」
  我不要──
  「還是說,」城主大人輕柔說道:「要把那個男孩抓來,你才肯笑呢?」
  「?!」
  「吶,▇▇你說呢?」在說著的同時,城主大人的手也伸向了我。但我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情。

  文次郎。
  『喂、我說你啊。』
  文次郎、
  『…真是個奇怪的傢伙。』
  文次郎───!
  「…嗚、嗚嗚…嗚嗚嗚嗚嗚……」
  「嗯?」突然城主大人的手停了下來:「什麼啊怎麼哭起來了呢?嘛雖然這樣也可以就是了啦,總比沒有反應好多了……」但在城主大人碰到我時,我卻還是沒有反應,我只是一直在哭。
  「嗚、嗚嗚……嗚嗚嗚嗚嗚……」
  「咦、喂、喂……不要再哭了、喂…喂!」
  「嗚哇、嗚哇哇哇哇哇哇!哇啊──嗚哇哇哇哇哇哇!嗚哇──」
  「不要再哭了!▇▇!我說不要再哭了!」他甚至還甩了我一巴掌。
  「嗚哇──嗚嗚、嗚哇哇哇哇!哇啊──嗚哇哇哇哇──」
  「嘖…!」像是被我的反應給惹怒了,城主大人甚至要扯下我身上的衣服。但我卻哭得更大聲了,同時身體也一直在顫抖、抽搐。
  「你這個──」
  「──城主大人!」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有人說道:
  「城主大人!有緊急事件啊!煩請您馬上出來接應一下!」
  「嘖!」聽到這句話,城主大人也馬上就丟下了我,並在離開前憤憤說道:
  「來找個人想辦法處理一下這小鬼的事情!吵死了就只會一直哭!」
  「啊、是……!」
  然後城主大人就離開了。
  但就算城主大人離開了,房門外也還是沒有別的人進來。他們可能是懶得處理了吧,畢竟我只是城主大人的『玩具』。
  「嗚、嗚嗚嗚……嗚嗚……」
  文次、
  文次、文次、文次文次文次文次文次文次文次───

  「文次郎……!」我忍不住哭著、喊出了那個人的名字。
  拜託快點來救我啊……!文次郎……!

  文次………!!


  6

  「──喂,聽說最近好像要發生戰爭了呢。」
  「咦?」
  聽到這句話,我立刻望向了正在交談的村人們,同時正要推回去的車子也不禁慢了下來。
  「什麼?又要發生戰爭了嗎?上次不是才……」
  「這個世局就是這樣沒辦法啊。」
  「但上次我們就贏了不是嗎?聽說城主大人……」
  「──還帶回了一個孩子呢。聽說長得很可愛的……」
  孩子?
  一聽到這句,我的肩膀頓時抖了一下。我記得留不就是住在城堡那邊的嗎?
  雖然之前從沒問過他城堡的相關事情,但看他一開始那害怕的樣子,就也不好意思問了。但總覺得他好像很害怕那裡……
  「但我聽別人說,是男孩子不是嗎?聽在城堡裡工作的人說的……」
  「呀城主大人本來就有那種嗜好了不是嗎?專門喜歡可愛的小孩子……」
  「難怪一直都沒有結婚啊嘻嘻……」
  「喂小心點啊,這話給人家聽了可不好了。」
  然後人就散了。
  但我突然間覺得在意了起來,留從來沒有說過他自己的事情,儘管之前有稍微提過,但每次他都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,所以後來我也不問了。雖然我也好幾次在心裡這樣想過,留他、難道沒有辦法離開那裡嗎?
  「爸爸,城堡裡的人難道都沒有辦法離開的嗎?」我曾經這樣問道。
  「看是什麼人吧,若是住在那裡的就比較困難了。」
  「為什麼?」
  「因為那裡是一個『牢籠』。」爸爸說道。「進去就很難出來了,因為有太多的束縛。」然後我突然想到了留之前的樣子。
  留之前也有說過,他無法離開那個地方,因為有別人在監視他。我不禁想,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『束縛』呢?因為這樣所以才不得離開、並掙脫的嗎?
  ……我,又能夠幫他做什麼呢?我現在也只是一個小孩子,還沒有什麼力量,也還沒辦法離開家鄉,難道就什麼都不能做了嗎?
  「……爸爸。」
  「什麼事?」
  「您曾經說過,厲害的忍者,可以任意潛入任何地方,就連戒備森嚴的地方也可以吧?」
  「是沒錯。」爸爸說道。「但你問這做什……」
  「既然這樣、」我立即接話道:「那我就一定要、成為一個厲害的忍者才可以了。」如果可以把那傢伙給救出來的話。
  留曾經說過,他討厭那個地方、也厭惡那裡的所有事情,但他又無法離開那裡。
  所以、如果留自己無法離開的話,那麼,我希望能藉由外力來幫助他。至少能夠為他出一份力量。
  至少、能夠讓那傢伙,覺得開心一點點。
  「但是文次郎,你要想想。」這時父親又說話了:「若真的從城堡裡出來了,他們又要去哪裡呢?」
  「去哪裡……?」這我倒是沒想過。
  雖然我第一個想到的是我家,但後來想想我也還沒徵詢過父母和兄姐的意見,連留的意見也沒有。但,如果不是我家的話,留又有哪裡可以去呢?
  他還可以去哪裡呢?
  「(嘛算了,這個等留來的時候再想好了。)」說起來我好像已經有一陣子沒有看到他了?
  之前留幾乎是每天都會來的,我也幾乎每天都可以看到他。有時候就算沒來,隔天或幾天後也是會來的,所以對此我倒不以為意。
  但是現在、我卻好像已經有幾天沒有看到他了?這種情形倒不尋常,再加上之前聽到村人在說……
  結果當我才在想這個問題時,就看到有幾個村人突然從村子口那邊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,同時也扯開了喉嚨大聲說道:
  「不好了不好了──!城堡那邊被人襲擊了!」
  「?!」
  「什麼啊什麼啊?!怎麼會突然這樣……」
  「聽說是敵方那邊先發動攻擊的,城堡那邊也完全來不及做好防備……」
  留!
  一想到留就住在那裡,現在也可能還在──我就馬上丟下了手邊的榔頭,同時也跑向了城堡的方向。
  「留──!留你在哪裡?!留──!」
  ※

  「…唔……」
  隱約中總覺得有聽到很吵的聲音,我不禁緩緩地睜開了眼睛。
  我已經被關在自己的房間裡很多天了。之前本來想去找文次郎,但因為聽說有戰爭要發生了,所以被城主下令說任何人都不得輕易進出,若要進出就要經過嚴格的把關才行。
  雖然沒辦法去找文次郎,但也因為戰爭的關係,有好幾天城主都沒再召我前去,這點倒是令我鬆了一口氣。
  但是,當我因為覺得周圍聲音很吵,而睜開眼睛時,入目所及的卻是一片火紅色的景象,同時周圍的急遽高溫也馬上把我給驚了起來。
  「怎、怎麼會這樣……為什麼、」城堡失火了嗎?!為什麼──
  「碰!」
  但就在我還不及去思考時,房間的門卻馬上就被推了開來。我頓時一驚才發現來人竟是城主大人。只見他的身上已經多處都是刀傷和血跡,背上還插著幾支弓箭。我不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只知道他現在的樣子令我很驚悚,而且他的表情猙獰一看到我他馬上就擠出了一抹微笑道:
  「太好了,原來你還在啊……」
  「啊、」我一下子知道眼前的人很危險,而想後退逃出去。但就在我才要爬起來時腳卻馬上就被撲過來的人給奮力抓住,同時我也聽見他在喃喃自語道:
  「跟我走吧,▇▇。這座城已經不行了,很快就會被攻陷了,但我不想一個人走…我要你陪我一起去……」
  「不、不要…!你放開我、快走開你快放開我……!」我本以為一踢他就鬆手了,誰知道他卻反而抓得更緊──難道快死掉的人力量都是這麼大的嗎?!頓時我不禁慌了,我感覺到周圍的火勢愈來愈大,但現在眼前的人又死抓著我不放踢也踢不走──我該怎麼辦?現在我該怎麼辦??
  「嗚……快救我!有沒有人快點來救我啊!有沒有人──」但周圍都沒有人回應我,我聽到的就只是火焰燃燒的滋滋聲響而已。
  一瞬間我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恐懼,這份恐懼不只是一般的害怕反而更接近絕望。難道我就要這樣死了嗎??就這樣死在這裡?我才不要、我還想出去、我還想離開這裡、我還想去見文次郎、我還想──
  「文…文次郎、」我不禁開口喃喃喚道:
  「文次郎、文次郎你快來救我啊文次郎!!文次郎──!」
  「留!」
  突然,就在我真的要感到絕望時,一個熟悉的聲音、還有登時出現在門口的人影,就立刻讓我止住了眼淚。我先是怔了一怔,接著才像是不敢置信地說道:
  「文、文次郎……?」像是要確認眼前的人。
  「留你還在那邊做什麼啊?!快走了啊!」我望著文次郎一下子就跑向了我、同時也抓起了我的手就要逃走。這時我才終於抑止不住的哭了出來。文次郎、真的是文次郎……!
  「──咦?這是在做什麼啊?喂、」像是感覺有些阻力,文次郎轉過身來,在看到城主大人依然緊抓著我的腳不放時,他先是發出了一聲「哇!」接著才趕緊說道:
  「搞什麼啊這個、走開,快走開啊你!」我們拼命地想把那雙手給掙開,卻不管怎樣樣都扯不開。
  「文次郎你不要亂跑啊!以免我們找不到人──咦原來你在這裡?」就在這時從門口又出現了幾個人。文次郎一看到他們立即說道:
  「喂大叔快點來幫我們!這死老頭抓住了留害我們掙不開啊!」
  「啥、喔好!」那兩個人在聽了這話以後,也馬上趕過來幫忙。或許是因為城主已經死掉的關係,手變得十分僵硬。還要兩個大人和兩個小孩在經過一番苦戰後,才終於把他的手給扯了開來。
  「──好了!現在我們可以走了,文次郎往哪裡?」
  「這裡!」
  像是由文次郎帶路、而我在後(手依然被他抓著),另外兩個大人則墊底。一路上我們看到的盡是被大火吞噬、以及因為經過打鬥而被毀壞,甚至是染上了血跡的場景。我們看到有許多人都倒在地上或是牆邊,地上也都是斑斑血跡,但我們已經無暇顧及其他了,因為我們連自己都已經快顧不了。
  後來是由文次郎帶我們鑽過了一個狗洞大小般的洞,我們才終於得以逃脫出來(後來我問文次郎是怎麼知道的,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之前帶我回來時順便勘查一下的)。
  「──好了,到這裡就行了!」
  聽到文次郎這樣說,我才再度抬起頭來。方才我一直都沒有很確切的真實感,只覺得這一切都好像還在夢中。但現在看到已經被火給染紅的城堡和天邊,再看看眼前已是一身濕、同時臉上還有些血跡的文次郎後,我忍不住伸手碰上了他的臉道:
  「文、文次郎……?」
  「別碰啦。」他一下子別開了臉,「啊不是…我只是不想讓你、欸、喂、」
  「嗚、嗚嗚……嗚嗚嗚嗚嗚……」
 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。明明剛才逃跑時都還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的。但現在確定安全、並看到眼前的人以後,我卻不知為何覺得難過了起來,胸口也有些痛。我一下子抓住了眼前人的衣服,只知道要埋在他的頸窩裡哭道:
  「文、文次郎…嗚哇哇哇哇……文次郎哇啊……」
  「……」
  而在我哭出來以後,文次郎好像也愣住了,一時間他先是呆了一呆,接著才有些笨拙地拍了拍我的背,同時溫聲說道:
  「好了…好了已經沒事了,沒事了留,沒事了……」
  沒事了……
  結果到最後,我只記得他說了這句話而已。


  尾聲

  「真的要走了嗎……?」
  「嗯……」
  望著眼前的人,我知道他還很不安,也還有很多話想跟我說。但我什麼話都沒有說,只是對他說道:
  「反正以後又不是不能見面了,擔心什麼。」
  「但是……」
  結果,後來我們還是決定把留給送走。
  在城堡被攻陷了以後,城主也已經換人、留也不用再回去那個地方了。事情看起來彷彿都沒有任何改變。
  但是,就算這樣也確實有東西是改變了,也是因為這樣,我們才決定要把留給送走。
  『為什麼啊?!為什麼留一定要被送走啊?!他待在這裡難道不可以嗎?!』
  『文次郎你先聽我們說,』父親即時阻止了我的怒氣道:
  『我能理解你想把那孩子給留下來的心情,但你有沒有想過這對那孩子好嗎?』
  『好……』『你確定嗎?』父親立即反問道。
  其實我也是知道的,父親後來也跟我解釋過了。就算留現在已經自由了,離開那裡了,可是不代表就不會受到一定的影響。
  曾經被囚禁在那裡很長的一段時間、中間或許也發生過什麼我不知道,但要是,把留繼續留在離那裡這麼近的地方的話,或許他還會繼續有心裡上的陰影。
  到那時候,或許連我們之間,都會有所隔閡。
  所以,只能把留給送走,這也是為了能讓留放下這一切所發生過的事情。
  「剛好食滿先生他們因為工作,而要搬到別的地方,這也可以給留一個機會。」
  食滿先生是父親的舊識,對留的事情他們馬上就欣然答應收養。儘管他們上面已經有了好幾個孩子。
  「我們會把這孩子視如己出的。」因為是父親的舊識,所以這保證我也只能相信了。
  留在知道以後,也沒說什麼。我想他也是清楚的,但他偶爾還是會皺著眉頭望著我,像是希望我會說些什麼。
  每到這時候,我都只是彈了一下他的額頭。本來眼神就已經夠兇狠了,再皺起來不就更像生氣了嗎?
  「反正又不是不能再見面了。」
  「但是……」
  他的疑慮我知道。
  「……吶,文次郎。」
  「嗯?」
  「……謝謝你。」
  「謝什麼啊笨蛋。」我笑著說道。
  「我才不是笨蛋。」
  「你就是。」
  「你才是笨蛋啦!笨蛋文次!」
  「啥、你怎麼那樣叫我!你、」
  「喂你們兩個怎麼吵起來了啊──」
  「留──要走了喔。」
  「……」
  「……」
  結果又是相看兩不語。
  「……喂,文次。」
  「幹嘛?」
  「我們以後……還是可以再見面的吧?」我看到了那傢伙眼中搖晃的不安,還有害怕。
  ……什麼啊這傢伙,到底是、
  「那是當然的啦你這大笨蛋。」我忍不住笑著說道:
  「因為,我們已經是『朋友』了不是嗎?」
  「朋友……?」那傢伙的表情好像剛發現了什麼新東西。
  「對啦,朋友啦。」不習慣說這種話的我也不禁有些挺彆扭地說道:
  「嘛要是你不這樣認為的話那也……」
  「嗯嗯。」但那傢伙馬上就搖了搖頭,「這樣……就好了。」我看到那傢伙的耳根又紅了。
  啊啊──什麼啊,這傢伙。
  臉皮、其實比我想像中的還薄嘛。
  「所以啦,別再問什麼會不會見面的了。因為那是一定的,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。」
  「一定的嗎?」
  「一定。」儘管我也不是很清楚這一定到底是什麼時候。
  但是,看到那傢伙在得到保證之後,頓時露出的一抹安心的笑顏,我就突然覺得,這一定到底是什麼時候也不是這麼重要的了。
  因為已經是『一定』了。
  我們就這個樣子分開了,在櫻花已要凋零完畢的四月裡。


  --在那之後、當我因入學,而在忍術學園裡再度碰到留(現在應該改名叫留三郎)時,那已經是一年以後的事情了。


  ※
  一點小小地補充:

  「不過還真是謝謝潮江先生他們的幫忙呢,若沒有他們的話……」
  「……爸爸、媽媽。」
  「嗯?」聽到下方孩子的呼喚聲,食滿夫婦微笑應道:
  「怎麼了留三郎?」
  「我……想要成為忍者。」留三郎說道。
  「忍者?」
  「嗯。」留三郎點了點頭:
  「因為有個傢伙跟我說,忍者是這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職業。」

  『──忍者啊。是這世界上,最──厲害、也最──了不起的職業了呢!忍者啊什麼事都會做……』

  「因為我想要變強,」同時他的嘴角也揚起了一抹笑意:
  「我想要變強、想要下次再遇見那傢伙時,能讓他對我刮目相看。」希望這次能和你站在同一條起跑點上。
  「所以、我──」
  一下子,風起了。
  ……


  (完)
  對不起我是光蝕(跪)
  這次算是之前突然想到的梗,靈感來得莫名其妙,本來也沒想要寫出來……只能說這一切都是命(啥)
  內容其實就只是想寫小文次和小食滿的初次見面而已(爆)私心覺得小食滿小時候一定很可愛很可愛~好啦就只是個廚妄想爆發而已(爆
  至於文中有▇的地方,算是食滿因不想承認,而自動劃掉的意思。只有文次郎的是被承認的(笑)
  因為是完全捏造的過去梗,所以人物啥的……就別去在意了吧,反正這總歸也只是自我滿足的東西而已,當然若有人因此而看得很高興,那我也會很滿意就是了(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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